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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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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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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字画。听到脚步,蓦然回首,眼睛在镜片后一闪:“秀英!我晓得你在家是会见我的!”

    陈秀英在椅子上坐下:“蔡县长蔡执委,是不是来将陈某捉拿归案的?”

    蔡如廉苦笑道:“你误会了,我会捉自己的爱人么?再说,我如今既不是蔡县长也不是蔡执委,是蔡老板了。”

    陈秀英顿觉意外:“何故?”

    蔡如廉说:“此一时彼一时也。前不久县党务整理委员会成立,宣布‘马日’前的县党部是‘赤一色的共匪渊薮’,我被他们清洗出党了,县长一职自然也撤了。所以,我现在既不姓共,也不姓国,而是姓商,我回小淹继承父业,掌管裕华商行。”

    陈秀英有些幸灾乐祸:“其实,他们清洗错了,你是很能为他们做事的呀!”

    蔡如廉说:“其实我早就想激流勇退了的,主义之争,我早已厌倦。人生如梦,只有爱情能聊以自慰。这样正合我意,从今往后,我不必被迫站在与你对立的营垒里了。秀英,上次你从我那儿不辞而别,太不讲情义了吧?”

    陈秀英说:“我要去辞,还别得了么?”

    蔡如廉尴尬一笑:“那倒也是。”

    陈秀英问:“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蔡如廉想想,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勃朗宁手枪放在茶几上:“还记得这支我送你的手枪吧?我从张据武那儿要回来了,今天完璧归赵。”

    “那我就不气了!”陈秀英拿过手枪看也不看就插进腰里,“你找我就为这个?”

    蔡如廉说:“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虽无夫妻名分,可有过实质的夫妻生活。秀英,我忘怀不了你,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履行曾有过的诺言,嫁给我,我们可以远走高飞,脱离你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不管时局如何变化,我至今坚守着自己的爱情。”

    陈秀英说:“你连信仰都坚守不了,还能坚守爱情?”

    蔡如廉说:“这不能比,信仰虚无缥渺,爱情真实可触。我企望你在收下我的手枪同时,也收下我的感情。”

    陈秀英叹口气:“蔡如廉,你真是煞费了苦心。可我坦白地告诉你,我过去的感情早已烟消云散;眼下,我也不可能在刀光剑影里有这种闲情逸致。你最好打消这种念头。”

    蔡如廉沉默片刻,说:“念头不是想打消就可以打消的。我并不奢望短期内就有回报,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能够时不时地见你一面,甚至为你做点什么,对我都是一种满足。”

    陈秀英思忖少顷,瞟他一眼:“这种满足,我倒可以给你。”

    蔡如廉欣喜地捉住她搁在茶几上的手:“真的?”

    陈秀英没有把手抽开,点点头:“譬如说,你是商行老板,可以帮我弄几十套棉衣和一部分西药来,我感激不尽!”

    蔡如廉眼里的亮光黯下去:“这事……有些为难。”

    陈秀英翘起嘴角:“所以,不敢满足自己了?”

    蔡如廉思虑一会,咬咬牙:“好,我做!你说,在哪儿交货?”

    陈秀英说:“蚂蝗岭上有个凉亭,三天后的正午,我到亭子里取货”。

    陈秀英回到山上游击队营地,跟老高说了情况。老高说:“会不会是个圈套?”陈秀英想想说:“蔡如廉不像是有诈。反正,不去取货,伤号的生命也有危险,这也是迫不得已了。你和大部分同志留守在山上,我只带几个同志去,我会见机行事的。”

    三天后,陈秀英领带四名游击队员,扮成走亲戚的山里人,将短枪藏在竹篮里前往蚂蝗岭。他们远远地观察了半天,见无异常情况,才拉开距离,向凉亭走去。陈秀英走在最前头,到了凉亭前,她看到了凉亭里的货物与挑担的脚夫,接着又看到了背对她的蔡如廉。这时蔡如廉转过脸来,见了她,惊恐得嘴脸都扭曲了。陈秀英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篮子里,与此同时,她瞥见路边林子里人影幢幢,正悄悄包抄拢来。她倏地抽出那支勃朗宁手枪,对准蔡如廉。蔡如廉叫道:“秀英怪不得我啊!”陈秀英气恨交加,毫不犹豫地扣响了枪。蔡如廉应声倒下了。陈秀英回头就跑,向后面的同志大喊:“有埋伏,快撤!”子弹蝗虫般从树林里呼啸着飞来,落在她的四周。她紧贴着路墈,且战且退,凭着对地形的熟悉,总算摆脱了敌人的追击,带着几位游击队员,毫发未损地回到了营地。陈秀英对自己的轻信痛悔不已,在临时支部会议上作了深刻检讨。

    但是游击队的行踪就此暴露了。两个月后一个阴沉的秋日,驻安华的国民党十四军五师的一个连加上一个挨户团常备队共二百余人突然袭击了游击队营地。老高与十余名队员当即中弹牺牲。陈秀英带领余下的人突围转移,经过一番惨烈的冲杀,突出重围之后,陈秀英发现她已是孤身一人。她将那支带来厄运、打光了子弹的勃朗宁手枪扔进路旁一个岩洞里,然后摸下山,想潜回青龙镇。刚转过一个路口,两把刺刀抵住了她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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